小情人
番茄是一个永远的好小孩，而花少北是一个永远的坏小孩。好小孩的标配是向来服帖端正的鲜红领巾，脏兮兮蓝色校服外套与一黑一红揣在兜里的双色水笔；老番茄本名不是老番茄，有这样的别称是因他那火红头发。花少北颇不以为意，认为那更像一团簇拥山茶。
那老番茄就应当改名老山茶了——不大好听，遂作罢。
坏小孩大好小孩整七岁，已是可直接称大哥哥的年龄差。好小孩是一个礼貌的好学生，他会叫，花少北哥哥好。而坏小孩不那么好，他是一个爱笑又不成体统的人，他不会用好小孩的漂亮本名称呼他——他道，老番茄，过来。
若要做一个好孩子，就要听从成年人的话——老番茄是晓得这个道理的，于是他走过去。于是花少北笑了，他是一个笑起来与哭泣一样诚恳的人；他说：老番茄，你怎么这样听我的话？老番茄闭了嘴，思索一会儿后，道：这不好么？
花少北眨了眨眼睛，喃喃自语，我该怎样与你解释，虽然你叫我好哥哥我到底是十分好受的——你已经是一个可以区分许多东西的年纪了，譬如你不会把阴茎当成棒棒糖。你可以选择继续做个好小孩，或做一个坏小孩；我想，你做一个坏小孩是比较好的罢。
老番茄不解其意。花少北笑一笑：不懂是好事情，我们不会去责难一个无知的人…无知亦是罪，无知亦不是罪；总之得看你处在哪一方。
甚么意思？
老番茄问，他双手攥紧自己衣服下摆。花少北笑着：若你是一个加害者，无知便是洗清罪孽的美德；若你是被害者，恐怕无知便是原罪…可做个圣人又怎样呢！…但你是个好小孩，我不把这些邪门歪道与你说啦。
那你希望我怎么样？老番茄问。花少北想一想，大笑起来，唉呀，番茄，这哪是我能回答的问题——你叫我哥哥，我招呼你来玩。这样罢了。
老番茄笑了，他不讨厌坏孩子的感觉：我想我喜欢你！
花少北眯起眼睛笑，答：自信一点！把“我想”给去掉！
但后来老番茄听说花少北死了，怎么死的并不清楚；他听说他患了心病，终于想不开把自己作践完了。老番茄听说花少北是一个坏小孩——十分地坏，从小开始便这样；他从小懂好多事情，他与他初中教师有未了的肮脏关系，他破坏别人的家庭，他…剩下的老番茄没有听完。日光之下无新事，谣言和真相是掺半的。
那，我也去做一个同样的坏小孩得了。
老番茄想，他站在教学楼后面翘了一节课——他莫名想起花少北的脸颊，他想起飞鸟；他想起的东西多了去了。破开腐烂的无花果，彩色水果味波板糖，乳白色奶油，蜡烛，断一半的铁轨，红色山茶。花少北说，无知是原罪，无知是美德。
老番茄抬头望一眼头顶日光，说，我要去融化那个丑陋的太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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